徵陵

三流人物,自娱精神。

取向狙击(二)


前面是(一),免得没看过的朋友找了,看过的朋友直接跳吧。


(一)

“你知道吗,和罗星还有一场比赛。”



顾顺第一次见到罗星,是在一个星星都被黑云遮蔽的夜晚,周遭也没有风,树影都静悄悄地蛰伏。他深夜体能加训完,刚搭上汗巾在脖子上,便倏忽听见接连的枪声划破静谧。

他轻笑出声,嚼着口香糖走向靶场,打算一会这位兄弟。顾顺刚踏入靶场,就看见正匍匐在地上练狙的男人,这位顾姓非著名狙击手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,眯着眼感受风向。

左横风,修正四分之一人体,顾顺在心里默念。

与此同时,子弹出膛,正中靶心。

顾顺蹲了下来,把汗巾从脖子上扯下来对着手拍了拍,冲着地上的男人笑,说:“兄弟,可以啊。要不要和哥一场?”但风里只有顾顺一个人的声音,罗星的沉默与枪声缠绵。

顾顺看着地上的男人干脆利落将剩下的子弹打完,将枪挂好后偏过头对他温和开口:“太晚了,下次吧,下次我来找你。”顾顺最后看着罗星离开靶场的背影,有些晃神。

后来顾顺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,但这场比赛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比成,直到顾顺听说蛟龙演习,他挑着眉擦他的枪,在心里估量了解到的罗星射击习惯——也不止是射击习惯,在他向别人打听罗星射击习惯的时候,零零碎碎了解了很多关于狙击手以外的他。

吃饭时候喜欢多打一份青菜,走路略显外八,待人接物与在战场上的果决截然不同,最喜欢海军常服。

在顾顺无数个不经意间,拼凑出了另一半罗星,不是狙击手的罗星。

但心的悸动却在一个必然的时间点。

演习开始那天阴云密布,演习场地是模拟森林。演习正如顾顺所愿,他和罗星正好分别为红蓝军的第一小队狙击手。顾顺听完上级分组后,闲闲地靠在墙上笑,口中是已然无味的口香糖,他朝着罗星的方向大声喊:“兄弟,哥来与你同台竞技!”

罗星正和他的观察手讨论制高点的位置,冷不丁听见一声高喊,他回过头看见顾顺突然笑了,用手比了一个枪的姿势朝顾顺开了一枪,做了个我等你的口型。

两军阵后,都是曾领无数演习风骚的狙击手。罗星稳健精准,枪枪致命,顾顺胆大谨慎,一手脱帽骗狙出神入化。这是真正的针锋对决,谁先失控谁先死。

是最凶狠的狼与最狡诈的豹,都暗中蛰伏,屏息静气,等待时机,一击毙命。

顾顺的制高点选在了峰顶,以树木做掩体,吉利服让他与山色融为一体,他用灌木遮住枪身形状,这个位置,视野最开阔,但也最危险,他想一试。

日落西山时,红霞烧满了整片的流云,像滚烫的火焰,燃的是蛟龙的青春。这时红军进圈休整,顾顺叼着根草从瞄准镜中数着红军人头,明哨三个,暗哨不知道,他也没有看见罗星。

罗星会藏在哪儿?

自己的队友已然布下陷阱请君入瓮,但不排除红方黄雀在后的可能,他不知道罗星的位置,他一旦开枪解决对方明哨,罗星却一定能准确判断他的位置,那时他将无法以狙击位为队友建立优势。

顾顺低声询问他的观察手,是否观察到敌方狙击手,观察手轻轻摇了摇头。顾顺将草吐了,在喉间哽出低笑,罗星,还得自己来。

他又压低了身形,搜寻着罗星的可能藏匿点。

电光火石间,顾顺惊出了一身冷汗,他在狙击镜里看到了罗星。他看到了罗星的枪口,对准他,一击命中。

那场演习在硝烟与四散的流弹中结束,所有人都狼狈不堪,甚至光荣挂彩。但这是命定的锤炼,在他们加入蛟龙的那一刻,他们的生命里就伴随着这些必定的伤痕。

以及随时随地的死亡,和以命相抵的光荣。

演习在蓝方狙击手的过早死亡就倾斜了输赢的天平。顾顺事后在蛟龙基地的小土坡后抽烟反思,他看见罗星走了过来,眼里全是笑,问他,服不服。

顾顺将烟掐灭扔向罗星,“一次失误,下次再来。”罗星凑近他,额头贴着顾顺的额头,手比作枪的抵上顾顺的心脏,问他:“那时候你这里是不是因为我停跳了一拍?”

顾顺像是真被人用枪抵上心脏一般心悸了,他翻过身将罗星压在身下,用手握住他充当枪身的两根手指,低头咬上了他的下巴。



顾顺并没有想到,他所预料的下一次,并没有如愿到来。



(二)


顾顺咬上罗星下巴后,耍流氓般磨了磨,罗星屈起膝一顶,将他掀翻下去,笑骂他一句:“你是什么品种的狗,还带咬人的?”顾顺叼起根狗尾巴草,含糊不清地说:“狙击手需要极高的观察力和洞察力,和狗什么区别。”

顾顺又揪下了一根狗尾巴草挠了挠罗星,接着说:“我是萨摩耶,你就一哈士奇。”

罗星唾骂:“你当你什么良犬了,靠脸的萨摩耶。”

顾顺笑笑没说话,过了半晌,才道:“我怎么不是好狙击手,我八百里开外鸟都能射中,除了你。”

罗星瘫在地上眯着眼睛看星星,随口问:“为什么除了我?”

顾顺说:“瞄准你心脏的时候。”

“我的手会抖。”

顾顺说完后自己也好似愣了,一身凶悍流氓气都敛去,正好远方集合哨突然吹响,他们都好似忘了几分钟前的那句话一般,闷头跑向集合点,谁也没有再说话。

只是顾顺心里,除了红点和狙击枪,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。

演习后不久就要过年了,蛟龙年三十当天放假,但大多数人因家中过远选择在训练基地过,其中包括了顾顺和罗星。

年三十下午。

顾顺从宿舍的窗台向下看,他在看正在慢跑的罗星。他上夹着一根烟,明明暗暗烧着,也不抽,烟灰跌落在地上便碎了。

阳光射进窗内,顾顺眯起了眼。五分钟后,他下楼了。

他开始罗星一起在跑道上慢跑,以同一个节奏。罗星不解,侧过脸看他,“离我这么近,不怕被一狙出局?”

一向习惯插科打诨的顾顺却没有接茬,轻喘着气说。

“我以前在原部队,哪里就不说了,秘密啊。有一年大年三十外出执行任务,我在制高点埋伏观察的时候,发现敌人居然在一起看春晚,我当时看他们互相讨论一起笑的时候,我居然有些羡慕。”

“我就特别想和……喜欢的人一起看一次春晚,也不为别的,就为了那个气氛,感觉就这一年,陪我的不只是一把枪,还有一个人。”

罗星好似听懂了,又好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跑着步。顾顺低声说了句算了,便加快脚步跑远了。罗星望着他的背影,看着沉入山中的落日,若有所思。

天黑后便差不多八点,蛟龙没回家的队员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,就敲锣打鼓准备开始挤在食堂看春晚,顾顺一个人吊儿郎当坐在角落应付着来故意敬他酒战友,一个人像是玩嗨了,一个劲让顾顺吹一瓶啤,顾顺一脚踹在他小腿,“赶紧走,不然下次演习我第一个狙你你信不信?”

那人摸摸鼻子决定走为上计,顾顺正准备开始看春晚,一罐啤酒就砸到了他怀里。他刚抬头准备威胁人,便看到罗星的脸在他面前,他一愣,听见罗星说,你不是要约我春晚么。

顾顺一扫平时的拽劲,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,幸好此时春晚开场曲开始,喜庆的音乐冲淡了所有的尴尬。

和喜欢的人看春晚,一眨眼时间就到难忘今宵。

李谷一出场的时候,罗星拽起了顾顺的领子将他往食堂后门拖,顾顺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,因为喝多了酒,眼角还有些泛红,等到了食堂外被夜风一吹才有些清醒。

他抬手抚平了衣领,问罗星干嘛。

他们与战友们只有一墙之隔,隐隐约约能听见食堂里传来李谷一的难忘今宵,靡靡的音乐在夜风中散落一地。

罗星盯着顾顺的眼睛,眼神就像蹲伏了敌人三天三夜终于见到敌方身影的狙击手,就差一击毙命。

罗星说:“我来让你难忘今宵。”然后趁着风里盘旋的难忘今宵,趁着满空繁星,趁着月色正好,偏头吻上了顾顺。

顾顺只任人宰割了两秒,就与对方开始了缠斗。战场上是锋芒毕露针锋对决的两位狙击手,现场下也毫不相让。

一场吻像没有硝烟的激战,最后一颗子弹射出般的抵死缠绵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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